开始之日【03】

【旗鱼信封,自刎试验,一颗不发芽的种子】  

邮筒里躺着一个手绘红色旗鱼的牛皮信封。很细致的把每一个鳞片都画出来了,满满和风味的信封,是压了干花的压花纸做成的,上面用紫色的蘸水笔书写着我的名字,还有寄信人的名字。看上去像紧紧依偎的两人。  

佐仓蜜柑。  

今井萤。  

看上去像紧紧相偎的恋人一样呢。我掂了掂那个信封,从重量来看里面似乎就只装了一张信纸,我摩擦着压进信封上的干花,有些迟疑的打开了封口……啊,里面果真只有一张与信封同材质的信纸。还真是像小萤的风格。我叹了口气,将它抽出来,展开,细细的阅读上面的只言片语,紫色的蘸水笔写在上面非常漂亮,可能也是萤的字很漂亮的原因,看上去非常的舒服。这样的字我是写不出来的,因为我太浮躁的原因,现在写字也没比国中生好多少,而且更少了那份认真,让我的字看上去不伦不类,非常可笑。  

“给蜜柑,  

前略。最近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具体的事不必说也不能说,所以在此忽略不计。对此你不需要去思考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也不需要思考的东西,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就好。本次与信一同到达的应该还有两块石头,如果没有收到也无妨。于是,预祝生日快乐,礼物便是那两块石头,如果没有收到,回信时告诉我,会送其他的礼物给你。”   

全信到此为止,连一个草草的署名都没有附上,简洁到不行的纸面上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我再次确认一遍邮筒,确认没有收到这封信以外的东西后,合上信纸走进屋内。期间我不停的思考,石头?什么石头?这之中必有什么我不能理解但必须接受的原因,而我不知道也不能知道,就如同萤的“不必说也不能说”一样,我不需要去思考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也不需要思考的东西”,只需要做好自己,其他的交给萤就好。而我却潜意识中认识到,这两颗石头来历与意义都非凡,我知道通过某种方法就可以触发某个事件,这是触发某个事件的必要条件,而这必将成为我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也是我潜意识中所必需的与我遗失的半身有相当大关联的部分。我摊开空白的手掌,眼前似乎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还是那个简单到简陋的三角房间,窗户大开的清晨,似乎是我的人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包,而其中就包裹着一块漂亮的火红色石头。石头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了我,通过某种方法,将那块石头当作某种道具来使用,我的掌心窜起一小束火焰,明亮到,仿佛照亮了这个世界的阴暗。  

这来自于与它拥有相同深邃与美丽的眼眸的少年。我知道,这来自于他,那个一直温柔的看着我的人,只要这么想着,只要想到他就会有一种悲号的冲动,哀悼般的钟声响起,他露出哭一般的微笑。  

——“**,相信我。”   

——“我相信你。”   

下意识的捂住嘴,眼泪随即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泪眼朦胧间,走至玄关处的我,似乎看见廊旁的柜子上置放着与记忆中相同的小包。对!就是那样的小包!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了反应,我失控般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小包,因为太激动抑或太紧张,手指的关节都有些泛白,小包被捏的完全变形。我几乎是颤抖着将那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当那东西接触到我手掌的瞬间,眼泪更加凶猛的溢出,我大张着嘴无声哀嚎,将那两块石头紧紧握在手中,抵在胸前,感受它的坚硬与冰冷,连嘴唇都在颤抖,张合着,无声的叫着那个遗失在遥远河川的名字。 

“*,*,*……”   

掌中的两颗红艳如火的石头,像一双眼睛淡漠的看着我,我透过它们,看到广袤的海洋,看到浩瀚的宇宙,看到比这个世界更为辽阔神奇的东西,看到一个等待千年的人,在漫无边际的空无一物的地方寻找一个东西,就如同我寻找我遗失的半身一样。我能感受到,我们一样,我与他如同那本小说所说的那样,通过更微妙的因果相连,在相遇之前早已相知。  

——“呐,*,这个要怎么做呢。”   

——“你是笨蛋吗?这种事不是本能吗,只要碰到就会出于本能的做出反应……你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蠢蛋。”   

——“喂喂!!太过分了吧臭狐狸!!”   

明明是伤人的恶言,但听起来却更像是恶意的逗弄调笑。红眸的少年心情极好的哼了一声,将漫画盖在头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假寐,却透过脸颊和漫画间的缝隙偷偷的看着似乎是自己的那个人,当看到她因赌气而泛红的脸颊时,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将漫画压得更低,掩住他大开的嘴角弧度和微微发红的耳根。窗外一片风和日丽。  

本能。  

我的半身留下的记忆断片如是告诉我。只要触碰到就会本能的做出相应的反应。我握住那两块石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脉搏在其中跳动,闭上眼,尽全力集中精神去感受,去抓住,抓住那一丝游弋的力量,然后用出来,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发散出来。伸出没有握石头的另一只手,摊开手掌,等待一个临界点的爆发,等待希望燃起的瞬间。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没有火花窜起,也没有其他的云云。有的只是我空无一物的掌心,像个笨蛋似的,孤零零的摊开,像是在等待什么愚蠢的变化,真的太傻了。我叹息般摇摇头,出于本能的对那封早被我扔到一边的信喃喃自语:“呐,萤,失败了呢。”   

——“啊——!*这个要怎么办!失败了呢!!”   

——“……你果然是笨蛋。”   

红眸的少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心情极好的踱过来,嘴里喃喃着“笨蛋”、“白痴”一类的话,一边很耐心的圈住似乎是我的人,前胸紧贴着我的后背,能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不知道是他紧张了还是本身就不太健康的原因,跳动得有些乱。他的唇就凑在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润湿了我的耳廓。他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而我的手中即是一块与他的眼睛同样漂亮的石头。他的手很大,有些粗糙,骨节分明,非常漂亮,裹着我的手,让人安心到无以复加。他很郑重的深吸了口气,握着我的紧握着石头的手,暗示性的紧捏了一下,然后张开,示意我自己来。似乎是被他的气息感染,我非常安心的学着他,凝神定气……当我的手中迸出一束小小的火花时,他似乎是很开心的笑了,而我无法考据他当时是否是真的笑了,因为这并不重要。 

我重新闭上眼,感受到与断片中一样的温暖包裹了我的手,并紧握着我的手指,握得我的手指生疼,痛得令人安心得颤抖。  

那一瞬间,我听到火束窜起时发出的声音。打开天然气灶的声音,让人安心到无以复加的声音。  

我甚至忘记了哭泣。连擦干脸上泪痕的心思都没有,全心全意的将精力集中到这里。手掌中窜起的火苗越来越大,跳跃的火舌完全没有要伤害我的意识,反而是安抚般温婉的跳动,那个少年的双眸也在那之中跳动,闪烁着光芒,似乎是想要将我的摸样牢牢记下一般死死的盯着我。而我却能够感受到,我的半身在我无法到达的地方哭泣,悲鸣,颤抖着捂住胸前的衣服,嘴里呢喃着那个被遗弃的名字,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喊出的名字,就算是努力的去回忆也没有办法回忆起一丝一毫的名字。我颤抖着。连声带都无法发出丝毫声音,只能张着嘴,无声的哭泣,为我的半身哭泣,为我自己哭泣,也为那个被遗忘的名字哭泣。  

——“如果有一天你将我遗忘的话,请至少记得会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哭泣,为你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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