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之日【04】

  【你是一场暴雨,自由意志,死亡本能与死亡文学】

  “你于我而言是一场暴雨。拥有绝对的冲击性和猝不及防,就那样降临在我的世界,在洗干净那条令人作呕的街后彻底席卷了我和我身后的黑暗。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并拥有改变世界的意志,这点倒是完好的继承了你父母亲的遗愿,如同你继承了你母亲让人不敢恭维的厨艺一样彻底。我爱你。就算你已经将所有人遗忘,就算你已经在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就算我们的结合如同你父母一样不被允许,我仍然坚持。我会如我们所约定的那样找到你,让你重新认识我,然后我们会重新开始,你不会记得曾经有过我这个恋人,而我依旧会像我曾经那样的爱你,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会让你知道当年的誓言都不是玩笑,我渴望成为拥有足够保护你的力量的大人这个愿望仍然不变,我会在冬日的黄昏为你献上准备了足足四年的花束,递到你面前,然后自我介绍道,你好,初次见面。”

  窗台上的干花在没有接触任何可燃物质的情况下“轰”的一声剧烈燃烧。

  我手中的石头色泽依然艳丽如昔,而我以它为媒介不通过任何直接接触可燃物来点火的实验亦越来越得心应手,仿佛我就该如此一样,仿佛我曾经一直如此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说。这不应该发生,我的未来因此而扭曲了,乃至于我的过去,我的现在,都从某种程度上扭曲了。那本怪异的小说被我丢在一边,最后一章只翻了一点就不再往下看。因为总觉得下面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什么的,或者说总觉得不应该翻开下一页不然就会触发某个事件什么的……被这样奇怪的感觉左右着,最终也没有去翻开了。

  萤就快要回来了。这是从她的大哥那里听来的信息。顺便一提,萤的大哥昂哥是我所在的小镇的医生,而我不知自何时起,就会不定期的去他那里做一些例行检查,这时一般都会有一些与昂哥同年纪的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也在那里检查,混合在他们之中,我也并不是太显眼,而这不定期的例行检查也因此显得不太突兀。而我却一直感到怪异,仿佛这些人都是为了让我感到自己并非特殊而特意安排的,而这样的怪异感也仅仅是一闪即逝的,因为这样的想法也未免太过古怪,我的生活毕竟不是小说那般精彩刺激而富有巧合性的。

  而在我确认了自己缺失了记忆的现在,这样的怪异却被无限放大了。而今天,恰是例行检查的日子,早晨的电话已经告知了我这一事实。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告诉我,昂哥必然与我失去的记忆有莫大的关系,而这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就像是在确认我仍然失忆一样。只要是这么想着,心脏都要怦怦地跳出胸腔了。

  纱布被一层一层拆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无法睁开眼睛,而似乎是药物的作用,我依然无法做出太大的反应,顶多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我就听见窗帘被刷刷拉上的声音,和好听的温和的男声。

  ——“……完全变得,不像她了呢……”

  ——“……**,还记得我么?”

  睁开眼,穿白大褂的金发青年正微微俯身问着坐在病床上的我,得不到我的回应后他似乎是很悲伤的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一边退出房间。而我就那样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坐在那里,连最基本的观察都做不到,只能单纯的坐着,脑内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像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木头一样。今天的天气似乎很好,至少从刚才窗口射入的阳光来看,似乎是那样的。有些微的树叶婆娑声,应该是温和的春天。我依旧一动不动,从外到内的僵硬麻痹了所有的神经,身体终于承受不了的倒下去后,我几乎是在那瞬间就沉沉睡去。

  ……

  蜜柑……

  ……谁?

  蜜柑……我们约好了……

  ……?

  “蜜柑,爷爷出门了,等下要记得自己去今井医生那里检查哦。”爷爷一边在玄关处穿鞋一边对坐在回廊下的我说道,胡乱的应了两声,我起身到卧室去换衣服。而在我衣柜的最里面,有一个古怪的小隔层,里面放着一套我从未见闻过的校服,至少目前在我记忆缺失的状态下,我对它的印象是无。这是不知道第几次我将它取出来仔细端详,而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我对它产生了莫名温暖的情愫。就像怀抱着一个发光发热的东西一样。不需要予以任何东西就能得到温暖与光亮。

  而我也从本能上意识到,我已经不具备穿上它的权利与资格了。如是想着的我,又将它放回原处,那深深的深深的黑暗里。然后我从衣柜里挑了一条蓝色裙子与橘红色外套。非常古怪的搭配,却要命的让人安心。草草的梳了头,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没有拿钥匙就匆匆走出了家门。我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急躁,仿佛是在赶着什么一样,仿佛只要慢一点,它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一样。

  我在追赶我的半身。

  确实是这样没错的。我要去取回我遗失在“那里”的半身。我如是对自己说道,开始大步的奔跑,步伐大到裙摆都几乎飞起来的地步,街边的小女孩放飞了一只红色的气球。

  诊所离我家并不远,或者可以说是,很近。所以当我比约好的时间早到太多时,正巧遇上昂哥站在诊所外的草坪上晒床单。看上去完全不会做家务的昂哥有些笨拙的从洗衣篮里抱起床单,再抖开挂到晾衣竿上,不管怎么看都有着怪异的喜感。而雪白的床单抖开之后,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把灰色的围墙熏得也散发出一股病态而不健康的味道,我没来由的开始颤抖,并不是很冷的天气里,裸露在外的小腿却感到一阵足以冻僵人体的寒风吹过。

  “?蜜柑?”昂哥终于注意到我,有些狐疑的转过来打量我之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露出了很轻松的表情,“什么啊,还以为我弄得太慢了了……今天你也早到太多吧。”啊,差点忘了,昂哥的时间观念极重,甚至可说是偏执了,所以在约会中迟到这种事是绝不允许发生的。我之前就因为检查迟到而被训过,不过也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昂哥并不是一个只会说“坐到这里来”、“安静点”、“保持平常心”的无口。

  “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昂哥了。”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露出笑容,穿皮鞋的脚踩进草坪的时候,有生命碎掉的声音。昂哥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弯下腰去提起洗衣篮,又回头用眼神示意我跟上,提着篮子往后院的方向走去。我对后院的记忆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印象中只有一次去过后院,不过那似乎也是有些久的以前的事了。记忆里除了只要踩在后院的架子上就能看到广袤的稻田之外,也就只有爬满紫藤萝的枯枝了。

  而现在,后院也只有那个记忆中有些腐朽的木头架子了。这里似乎不久前才翻修过,鹅卵石嵌成的小路和周围摆上的盆栽看上去还很新,这样看来后院似乎也不那么荒芜。昂哥依旧走在我前面,背影看上去很孤单的样子。说起来,昂哥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也不见他与别人有很深的交往,只是时常往东京写信,也不知道是写给谁,只是偶尔去邮局给萤寄信时会遇见他,不过他一直都是很匆忙的点头示意一下,将信投进邮筒后就很快的离开,也不知道是在躲着或者赶着什么,看上去总是很急的样子。

  “蜜柑……说过很多次了,走神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昂哥皱着眉转过身看着我,看上去十分无奈的样子,“不过连这么短距离的路程你也会走神,看来要是有那么一个走神奖项的话,你应该能够拿到吧。”

  “呜哇!好久不见啊昂哥的冷笑话!!”一边叫着笑着,一边从昂哥身边跑过,我很快的跑到后院的木架子旁,并没有判断它的腐朽程度就自顾自的往上爬,木板嘎吱的声音都被我踩在脚下……然后,我突然记起来,大概是两年前的时候,我回到这个作为我家乡的小镇,因为头痛的原因住到这个诊所时,趁爷爷正和昂哥交谈时,我跑到后院的架子上,看到广袤的金黄色稻田,回头时,紫眸的少女站在架子下,对我露出微笑。

  ——“今井萤,我叫今井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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